從公司大樓出來，他擡頭，早已華燈初上。
開動車子，他開出了冷清的停車場，駛入了逐漸繁忙起來的馬路。
夜色下比星星還亮的點點車燈，像一條橙紅色的河，一直流到很遠很遠的前方。
星期五的夜晚，城市裏的人們像集體狂歡一樣同時出門，出席各自精彩的節目。
而他又要到哪裏去呢？
望著眼前迷幻的橙紅色的河，他扭開了收音機。
收音機傳出電臺DJ的獨白、幾首流行熱播曲，但他並沒有留意任何的内容。
像發出聲響的冰箱，或者沙沙白幕的電視，那只是一種聲音，一種對於他而言沒有意義、用來充斥塞車空間的東西。
如果星期五夜晚絕不留在家，是一種城市人的癮，那麽，他想，他也上了這種癮。
或者，上了人魚的癮。
人魚，Mermaid，那是她在臺上的名字。
在一片虛幻的城市裏，她就像她名字那種奇幻生物一樣，越奇異越真實。
他想聼她唱歌。像蔡建雅、王若琳還是Adele那樣的聲音，又或者和她們一個也不像。他也説不上來，只知道，他很喜歡聼她唱歌。
逐漸地，他終于從車龍中逃逸出來，順暢地來到了 River in Blue。
那是一家小小的酒吧，位置在市中心的邊緣，因此停車位也比較容易找到。
他把車停好，步入了酒吧，坐在靠窗的老位子上，點了一杯 Long Island Tea。
臺上，她早已開始隨著鋼琴手的旋律，唱起歌來。
Billy Joel 的 New York State of Mind。
酒吧裏的人潮漸多，有親密的情侶，有活躍的年輕人，有像他那樣一個人走進酒吧的單身男女。
Mermaid 的渾厚歌聲，緩緩地飄進他的耳裏。
It comes down to reality
And it's fine with me 'cause I've let it slide
Don't care if it's Chinatown or on Riverside
I don't have any reasons
I've left them all behind
I'm in a New York state of mind
他轉頭望著窗外，三三兩兩的人們、來來去去的車子，想著他還存在的證據，是什麽呢？
就是這些嗎？
然後他回頭，看到了 Mermaid 一曲唱完，朝他揚起的笑容。
“你叫什麽名字？” 中場休息時，她走到他面前，拉開椅子坐下，繼續露出她那燦爛的笑容。
等到人潮散去，酒吧關上大門，她挽著他的手臂離開了酒吧。
“讓我唱歌給你聼。” 她輕輕地在他耳邊說，溫熱的呼吸從她的唇傳到他的耳朵，一陣難以形容的瘙癢。
或許，他想，這就是他存在的證據。
人魚獻給他的歌聲；越奇異越真實。
在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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