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越来越差了。”同事老李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小张，瞥见小张凹陷的脸颊、厚重的黑眼圈，不禁多口说了句。
小张勉强打起了一个微笑，眼角层层叠叠的鱼尾纹随之堆挤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张皱巴巴的棉被，让老李想拿起熨斗把它给烫平；烫平那些皱褶，烫走那莫名的压抑。
用力地深吸了一口烟，小张徐徐往空中吐出一圈淡烟，食指熟练地轻弹了一下烟蒂。他抬头望向大厦窗台外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最近有点烦恼。”
老李点点头，继续抽着手中的烟，等待小张接下去说自己的烦恼，可是一直到烟都抽完了，小张还是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回去公司吧。”老李在一个空罐子里捻熄了烟，转身离开窗台边，小张默默地尾随其后，皮鞋在地板上发出的“咯咯”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医生，我失眠好几天了，是不是可以开病假纸给我呢？”惨白的诊所里，小张的视线一直只停留在医生身后的一盆绿色植物；只有那一点绿给诊所增添了一点生气。
医生瞅着小张好几分钟，仿佛在等待小张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动作来，但小张只是几乎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一双肩膀向前缩着，背部微驼，一双手工整地摆在膝盖上，一双眼看似在看着医生，但又像什么也没在看。
医生清了清喉咙，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开始快速地填写药物名称：“你因失眠问题拿过三次病假了，是不是要考虑看看心理医生的建议？”
心理医生？小张一听，心里一沉。这是在说他可能有精神病吗？不可能。
“谢谢，我只是有一点烦恼而已。”小张有些不安地收紧了拳头。
“找人倾诉一下自己的烦恼可帮助减轻压力，也可帮助改善失眠问题。”医生在纸上留下龙飞凤舞的签名，递给了护士。
小张沉默不语。
医生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张：“这位林医生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联系他。”
小张收下了名片。
“说说看你的烦恼。”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由下往上瞅着小张，一只手握着笔，准备在纸上写些什么的样子。
小张望着林医生光秃秃的头顶，双手交握，吞了口口水：“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个虚拟游戏。”
“我的工作，我的生活，这间诊所，坐在我面前的你，统统都只是个虚拟世界。”小张焦虑地抓了抓头。
林医生快速地在纸上作了笔记，脸上没有什么异样。“那你觉得你真实的生活有何不同呢？”
“非常不同。”小张飞快地回答，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真正的现实里，我是个虚拟游戏的基测员。”小张低下视线，不敢看林医生。
“虚拟游戏的基测员。”林医生在纸上又写了几个字，小张看不清他写了什么。
“可以请你说说虚拟游戏的基测员具体做的是什么吗？”林医生问道。
“就是测试刚设计出来的虚拟情境，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是不是完美复制出了一个与真实人生毫无逻辑违背的虚拟世界。”小张捏了捏双手的虎口处，轻微的酸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你觉得你现在正在测试的虚拟游戏合格吗？”林医生双手交握，面无表情地望着小张。
“当然是不合格的。”小张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我发现了自己身在一个虚拟世界里，这代表这游戏复制得不够完美。”
“那你是因为这样而失眠的吗？”林医生又写了几个字，这次小张清楚地辨识出了“错乱”这两个字。
“我失眠是因为我不想回到现实。”小张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会把我的记忆清空，再放入另一个虚拟世界测试复制的精准度，一遍一遍地重来。”
林医生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只要你入睡，你就会回到现实，对吗？”
“是的。”小张回答。
林医生在纸上又写了几行字，最后点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句号，抬起头：“这样吧，我给你一些药，给你镇静情绪。”
“不是安眠药吧？”小张紧张地问。林医生摇了摇头。
小张望着手里几颗药丸，定下决心，丢进口里，喝了一杯水吞了下去。“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他想起林医生的话，他也这么希望。
一道刺眼的白色灯光打向小张的脸，使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睡了过去。愤怒中，他想举起手，但却发现自己的全身皆被紧紧地绑住了。
他回到现实了，他马上意识到。
“欢迎回来，林医生。”有一把声音传来，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催眠的过程中你想起什么线索了吗？”男人把双手插入口袋：“为什么小张会自杀？小张的烦恼究竟是什么？”
小张望着男人，感觉天旋地转。“我是谁？”
================================
文学营的速写作业，发上来这里只是修改了一些错别字。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