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

海上的夜，总给他带来无法解释的归属感。

海浪的声音，海水散发的气味，一阵阵海底鱼群发出的奏鸣曲，看不见底的黑色海水。靠在船边，他低头望着漆黑的海水，安静地让鱼群的声音贯穿他的耳膜。

有一种叫黑鼓（Black drums) 的雄鱼在夜里会发出如击鼓一般的沉沉叫声，以吸引雌鱼，在某些夜里可以响亮到震撼海岸边的住宅区。偶尔还会听见一阵低沉的，犹如油轮汽笛般的声音，响彻整片海 洋 —— 那是鲸鱼的叫声，以低沉共鸣的方式穿透海水；鲸鱼甚至能发出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频率的声音。

他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想着海底的鱼群，仿佛开始感觉到空气逐渐被抽空，而世界却变得无限宽广的幻觉；逐渐失去主导意识，让自己沉沉掉入迷幻世界的那种感觉。

当光线逐渐消失，当氧气逐渐被消耗殆尽，在那某一刹那间，感觉到身体的轻，意识的薄弱，忽然出现的那一道温暖的光，那道包含所有美好快乐的光。

归属感。

他站起身，穿戴好装备。深呼吸，在心里从十倒数到零。三，心跳平静了；二，心跳逐渐慢了；一，……

数到零，他潜入了深深海里。

氧气逐渐从他的体内被抽空，光线逐渐变得黯淡。鲸鱼的低吟在耳边不断回荡着，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削弱血液中的温度，鱼群轻轻游过手脚边。

那道光又在海底深处逐渐亮起来。归属感的召唤。

他放掉了绳索。

还在继续潜入海底深处。

当光线逐渐消失，当氧气逐渐被消耗殆尽，在那某一刹那间，他感觉到身体的轻，意识的薄弱；忽然出现的那一道温暖的光，那道包含所有美好快乐的光。

归属感。

"God is at the bottom of the sea and I dive to find him." - Enzo Maior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