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今夜，别哭泣。

请你记得我从不说谎 ， 也请你记得，现在我内心的感觉 。 你得走你自己的路 ；但是现在你不必担心 ，明天你就会感觉好一些 ，让晨光现在照射进来吧。

而宝贝请你今夜，别哭泣 。 请你今夜，别哭泣。在你之上有一个天堂 ；请你今夜，别哭泣。
- Don’t Cry, Guns N’ Roses.



***


AIR SOLID 越来越有名气，接到的表演邀请开始多了起来，让他们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虽然他们都甘之如饴。

“好不容易撑到今天啊，”虾头用食指轻轻沿着啤酒罐口转圈，若有所思地说。

“这个吗？”小明望着刚刚接到的表演工作，刚好填满了整整一星期的表演工作。

阿福蹲下来也开了一罐啤酒：“终于。”

烟，缓缓飘了上来。转头一看，阿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倒是 Jean 抽起了一根Malboro Light。

“如果智文也在的话……”话说到一半，Jean 却停了下来，继续抽烟。

“如果，”虾头抬头望着从Jean 指尖飘起的烟，喃喃自语。

“嗯，”阿福应道。

“干杯！”小明举起啤酒罐。在那啤酒罐碰撞声中，我看见虾头眼里有一点闪烁的泪光；但是谁也没有说什么。



***



十二月一个冰凉星期日晚上，AIR SOLID在某有名酒吧表演，我又再次捧场。

人潮渐多的时候，AIR SOLID已经在台上默默地安置，调整乐器，扩音器等等。虾头低头轻轻地用pick 略略扫过电子吉他弦，阿福缓缓调动着扩音器的音量，阿维手指轻巧地在贝斯弦上试玩，小明蹲下调整鼓架的高度，Jean 把麦克风安插在站架上试音。

我早已站在台下的人群中等待 AIR SOLID 开始表演。

还在等待 AIR SOLID 准备就绪的时候，身旁走来了一位高大壮硕的男子，头上绑着一条红白色图案头巾。

“啊，是 AIR SOLID 呢，”男子抬头望着台上，眯着眼睛开口。

我转头，对他点头：“嗯。”

男子转头望着我，他的脸上蓄着细细的胡渣，皮肤是古铜色的。

此时，台上的Jean 开始介绍自己：“大家好！我们是 AIR SOLID!”

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小姐，你一个人吗？”身旁的男子轻轻扬起嘴角。

我指着台上：“我是他们的朋友。”

“原来如此，”他继续微笑着。

“嗯。”

Jean 继续说着：“今天我们的第一首歌是 《Don’t Cry》, by Guns N’ Roses.”

男子望着我数秒后，又微笑着说：“我先走了，希望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大美女。”

台上的虾头开始了第一个音，随之而来的音乐声，如暴雨般淹没了其他所有声音。

等我回神，男子已经转身，穿过人海，不见了踪影。

男子特地强调的“大美女”，仿佛在暗示些什么似的。昏暗灯光下，他的眼睛，似乎似曾相识。

在贝斯声和鼓声掌控的心跳中，我穿行过拥挤的人潮，推开了酒吧的门。

但是在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自禁地抓紧了双手，摇了摇头。

也许，并不是你。并不是。

我深呼吸，转身想回到台下，男子却出现了，就站在酒吧内的门边。

他站到门外的光线下，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的温柔眼神。

“你果然认得出我呢，”他笑着说。

“当然，你化了灰我也认得你，”我说着，伸手紧紧抱着阿丹，哭了。

我很想你，阿丹。非常，非常想。

从敞开的门能清楚地听见 AIR SOLID ，Jean 的歌声。

还是如此清澈，如此歇斯底里的歌声。



***


又再次听见Jean 唱的《Don’t Cry》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年。那时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计程车上的收音机电台刚好播放AIR SOLID的这首成名翻唱歌。

相对于那天送智文上飞机的那天的炽热，我望着的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厚重云层里只有稀薄的阳光穿透下来。

坐在我旁边的茶包突然抓紧我的手：“晓沁。”
我转头：“嗯？”

“还会回来吗？”茶包望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灵魂一般。

“只不过是看场AIR SOLID 宣传演唱会，和参加智文的硕士毕业典礼而已，”我笑着回答。

茶包点点头：“嗯。”

到机场的时候，阿良居然也在那里送我上飞机。

阿良替我拿行李：“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我只是笑笑点头。

“两年间，有很多事都变了，”他一边走，一边说。

“嗯，”我拍拍他的肩头：“你要好好照顾小梅啊。”

他轻轻微笑：“我会的。”

我转头也对茶包说：“你和大毛也要幸福哦。”

茶包只是用力地抓了一下我的手：“一切会过去的。”

我摇摇头：“我没事。”

当飞机逐渐飞离地面，我看见五年间的回忆，在那一刹那间坠落在那逐渐渺小的世界里。

终于重遇阿丹后的一年，他又再度启程离开，去埃及继续另一场考古挖掘工作。

然而在途经英国的路上，飞机坠毁了。

就是那一天，AIR SOLID 收到了英国唱片公司的答复。我还记得虾头兴奋得跳起来的样子，Jean 狂喜尖叫的音量，几乎吵醒了整栋楼的居民。

我闭上眼睛，套上耳机，又再次让 Guns N’ Roses 的 《Don’t Cry》回荡在耳边。

阿丹上飞机去埃及之前，轻轻摸着我的头发：“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呢。”

我只是不停地摇头，哭泣；一直到他靠在我耳际，对我轻轻地说：“你会一直在我心里，不要怕。”

“等我回来以后，你要记起我，不要再忘了我啊，”阿丹微笑着说。

“你化了灰我还是会认得你，”我说。

在Guns N’ Roses 的《Don’t Cry》里，我逐渐沉睡。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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